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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时清这一生只有两个重要的人。
一个是玄云长老,一个就是温离。
他无父无母,本该是流浪的乞儿,却碰上下山除妖的玄云长老,他从虎口下救出他。
教他武艺,又为他取新的名字。
孟姓是玄云长老的凡姓。
时清,则是愿他正直、安定,愿他洁身自好。简而言之,玄云长老给了他第二条命,让他从街边苟延残喘的乞儿成了太虚宗的大师兄。
而温离则是让他的人生变得有意义。
玄云长老很是古板威严,做事总是要到极致,对他也总是期望过高,他人十年才能学好的东西,叫他一年学成,甚至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能运用自如。若是不曾练成,便没有吃饭的机会。
由此以往,他比所有人都要努力,也逐渐达到师父心中所愿。在这样枯燥的生活中,温离就像是一道光,照在他糜烂的生活里。分明是一个身长,她却要学着他的样子唤他萝卜头。萝卜头?
倒是挺形象,温离不知道,她也挺像的。
但孟时清知道温离要比他有天赋,也和他一样努力。只可惜就像是极昼也有暗时,太阳东升西落终有时,那抹落在他身上的光也会照耀在别处。
他本以为他可以干脆放手,可到那时候,却发现这个决定无比困难。于是他动用了温离身上的情蛊。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也知道温离会很他,但是他真的忍受不住。即使是恨,也要比现在的厌恶要好;即使是恨,也要比看不见他要好。孟时清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把温离带回来,也不敢让温离出门一步。他其实很清楚,情蛊如果不是他主动去解,是绝对不可能会解开,换言之,如果不是他愿意,温离永远不会记得之后的事情,也不会记得容阙,更不会记得,她恨他。
但容阙的突然到来如一到晴天霹雳,狠狠的碾碎他所有期望。温离跟着他走,没有一丝停留,走的如此干脆利落。瞧吧,她不愿记得他,即使再有记忆也不会在乎他。孟时清想了很久很久。
他不能违背师父,却也不能再让温离陷入危险之境,所以……他找到了温离,最后一次询问温离是否愿意跟着她离开。也是最后一次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但温离直白的拒绝,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把刀子,也是彻彻底底的告诉他,回不去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去。
那么他也不用再活着。
冥冥之中一直有道声音再提醒他,恰好可趁此时斩断青丝,在修无情道,也可遂师父执念。
孟时清却不屑一顾。
世上再无师父,再无温离,那即使他无情道成,又能如何?大
一切尘埃落定,玄云长老死的凄惨,宗门上下与魔修暗通款曲的弟子都被玄云长老利用而死。
孟时清再次睁眼时,身上的伤还在不断最疼,四下的布局很是熟悉。是紫薇峰的医堂。
他听到屋外有弟子在谈笑,说是魔族与修界再次划开界限,保以百年互不干涉,而温离则是拜辞玄妙长老离开宗门,听说与容阙游荡四方,看遍天下美景,做这书中真正的神仙眷侣。
孟时清悄无声息的离开医堂,来到惨败的玄天宗上,再次回到与温离练剑的地方,他的心绪悄然有了巨大变化。
原来不再执着一个人是那般的痛快啊。
山中美景恬静,时不时会有飞鸟啼鸣,风起满天花落,一层层铺满整个山道,还未入冬,却以在报春。
在那桃林深处,婆娑树影之下,似乎还有一高一矮的两抹身影,提着长剑,互相帮助练习剑术,衣袂时不时相交,很快又擦肩而过,随着簌簌花落,剑气卷起落花,再扬起至半空,化成精美绝伦的花雨。那朦胧美妙的花雨中,少女一袭鹅黄色衣裙,娇俏的像是五月的桃花,动作婉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她踏着满地落花,莞尔笑来如朝阳灼灼,声如清泉脆脆,“小白,你以后一定会成为这天下最厉害的剑修,而且你会受万人敬仰,史书铭记,我说的!保真!你信不信我?”
孟时清微微勾唇,鬼使神差的抬起手,与那存在于幻影中的少女指尖相触,他喉中哽咽,却仿佛回到曾经年少,他重重的点头,"“我………信。”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开温离的手,即使是在梦中,即使是用他的命做交换,那只求这场梦再长一些,再长一些,永远不要落下帷幕。高高的崖谷之上,白衣少年如同仙鹤坠下,而在崖边,是他那把陪伴一生的剑。
剑的旁边还有一枚未完工的剑穗,剑穗上绣着未完的字。落花翩翩很快将剑与剑穗掩埋。
再那一刹那,堪堪可见穗上所绣。
是一个规整好看的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