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害怕的缩成一团,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被容阙拂开,它只能低下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容阙将玉简收入掌心,眉眼间的烦躁怎么也盖不住,与之而来的是惶恐不安情绪。
他为何要多嘴那一句话,若是没有那一句话,也不会落到现下这副场面。思虑良久,他起身,随后如同一道闪光,眨眼间便消失在屋子里。屋子里的气氛又融洽了些,小四这才抬起小脑袋,四处探了探,后知后觉发现,它的主人不知到哪儿去了,竟没了影。它一个人独守空房。
紫薇峰
温离犹豫片刻还是未请孟时清进屋一坐,二人坐在院子里,微凉的夏风徐来,带着阵阵蝉鸣,终是为他们过于僵硬的氛围增添些许融洽之意。“师兄喝茶。”
她虽是万般不舍,还是将自己的鎏金茶盏拿出给孟时清用。万籁俱寂,他应是已沐浴,身着一袭雪白色的里衣,湖蓝色的披风挂在肩头,墨发一改往日高高竖起,尽数披洒在肩,按住她端茶的手微微收紧:“阿离怎么不用我赠与你的那一套青花瓷茶具?”温离嘴角微抽。
那副茶具同样葬身在下午他和容阙手中。
“这套鎏金茶具我很喜欢。“温离只字不提那一副。孟时清不想再多问,显得异常咄咄逼人。
于是他道:“阿离这副鎏金茶具的确符合玄天宗原财大气粗的模样,恢弘大气,又不失底色,将这茶水都衬的昂贵。”“师兄若是喜欢,我还有一套一模一样的,赠与你吧。“温离见缝插针。孟时清弯了弯眸子,轻轻的笑了声:“阿离要给我的,我求之不得。”反正这些茶具都不是她的,她不心疼!
不一一心好疼!!!
温离原只是客套一番,却没想到孟时清当了真,若是此时她收回话,岂不是显得她很小气。
可是一整套鎏金茶·………折算下来可要不少银子,指不定她后半辈子都够用了。
“好。”
温离含泪点头,站起身便要将茶具拿出来,不曾料孟时清先她一步,作势想要牵过她的手,将她带往身侧。
温离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师兄怎么了?”孟时清已然收敛了许多,不似初见时,眼底堆满情谊。温离有时也觉得,原主一定也爱着孟时清,否则对他如此明晃晃的爱意,怎么能装作看不见。
“你同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孟时清对于她的避让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噙着笑,双眸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孤男寡女,温离不大敢跟着孟时清走。
她婉拒道:“师兄有事,不若在这里说罢。”孟时清眼底难掩失落,双唇微微发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温离,喉间像是堵着东西发涩,说不出话来。
“罢了,师兄带路吧。"温离敛眸,认命的让他指路。她料孟时清也不会偷偷把她带到小树林里杀掉。孟时清由悲转喜,克制自己不去牵温离的手,在前头引路带她走到竹林中。竹林因为他们下午的打斗损伤大半,即使是夜里漆黑,也能看出惨败、凋零模样。
越是往深处走,光亮便越少,林子里显得越发漆黑。温离默默在手心里捏着张雷击符,若是待会儿孟时清真要动手,她也好有个防备。
终于,在温离以为孟时清忘记自己要杀人的计划时,孟是清停了下来。这是竹林之外开阔的一片草地,边儿上有两条交织而过的溪水,悦耳的流动声为这寂静黑夜平添些许恐怖诡异气氛。正巧天上半轮弯月隐匿于浮云中,四下乌黑至伸手不见五指之境。“师兄?”
眼前漆黑一片,让人本能的有些害怕。温离更是直接拿出雷击符放在胸口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忽然,孟时清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的手轻缓的抚上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吓的温离差点把符纸丢出去。
而就在此时,原先漆黑茫然的天际宛如白昼般亮起。漫天萤火从天而落,洋洋洒洒像是倾泻下的雨,昏黄的又璀璨的光亮将温离包裹在其中,她顺着光源抬头望去,明晃晃的杏眸中映射出萤火生动的景象,如梦似幻,天上不需有星点缀,这熠熠流萤便已经亮了半片天,人间星河不过如此。
温离下意识抬手想要触摸流萤,触及时流萤却化作星星点点碎片散去。她这才发现,这些竟然不是萤火虫,而是孟时清捏造出,宛若冬雪,落入手中便化为水泽。
“阿离,幼时你我在树下详谈,你说你喜欢漫天流萤,我答应过你,仲夏之际,定要为你捉一笼萤火,只不过因为玄天宗的事,竟让我们错过仲夏,眼下我找遍整个山谷也不见有一只流萤,于是我便用灵力化作流萤幻影,洒满天际,也算是实现我答应过你的承诺。”
孟时清眸底含情,紧盯着萤火之下的她。
温离悄悄将雷击符塞回了芥子袋中,轻轻拂去面前落下的流萤,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发红,心口也有隐隐酸涩,她强忍异样,道,“谢谢孟师兄。疏离不减。
孟时清扯出若无其事的笑,伸手递到她眼下,只见掌心放着一只鎏金凤簪。似乎害怕温离拒绝,他连忙道:“先前我送你的簪子你都不带,我猜你是不喜欢带,你喜欢金子,我就送你一支鎏金凤簪。”温离犹豫不定。鎏金凤簪是男女成婚之际所戴,平日里不会佩戴。可她不喜欢孟时清,若是接过簪子,便是认下他的心意。思及至此,温离还是摆手拒绝,她斟酌道:“我不喜欢留着这些贵重的首饰,孟师兄也说我不喜欢戴着,若是你给了我,放在妆奁中积灰,岂不是白了,不如你还是留着吧。”
孟时清指尖微颤,慢慢蜷缩起手紧紧握住掌心的金簪,他对上温离的视线,只是勾唇一笑,温离便站在原地发怔,不知所为。他将金簪戴插入她的发髻之中,歪歪扭扭的替她理了理发,良久才松开手。她一身素袍,金簪未免显得突兀。
可孟时清却不觉得,他只觉得这一刻在流萤的照耀下,温离美的不可方物。是存于他梦中,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温离再度回神时,流萤已散去,弯月又重现于夜中。孟时清自然的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温离见天色实在不早,便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跟在孟时清身后走着。竹林尽头,白色的身影宛如鬼魅般伫立,隐于月色中身姿绰约,但难掩出尘气质,坠入凡尘翩翩君子。
但此刻他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冷漠的像是从地狱爬起的恶鬼,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寒意,双唇紧抿着,忍耐着几欲喷涌的怒火。温离惊呼一声:“容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