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平南话音未落,望远镜金属外壳已砸向墙面,飞溅的碎玻璃中,陆兰庭扯开渗血的绷带,暴露出锁骨下方溃烂的伤口。
萨尔维撤侨行动中留下的伤至今未愈。
他声音平静,“不用。”
“兰庭。”
一个熟悉声音接在他的话音后面。
陆兰庭转身,珍珠项链的冷光在眼底一闪,中年女人站在病房门口,她保养极佳的脸颊只有一点点细纹,貂绒披肩沾了消毒水气味。
她目光定在陆兰庭锁骨下溃烂的伤,皱起了眉,“你这又是何苦?”
“母亲。”陆兰庭道,“您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父亲对你最近的表现很不满意。”商沛惜吩咐岑平南去取药,“他说你已经三个月没有回过老宅,每次家庭聚餐都缺席,昨天你祖父也问起你。”
“如果有人给您脸色看,那我明天回去一趟。”
“我不是为了这个……你父亲他是关心你的,兰庭,他连你吃哪款胃药都记得清清楚楚。”
“父亲确实很享受这种父慈子孝的戏码。”
商沛惜摇头,“你们毕竟是亲父子,外人看你们闹得这么僵,只会觉得有机可乘,那个私生子上周陪你父亲去打猎……”
“母亲,您究竟是怕我丢了继承权……还是怕您陆夫人的宝座沾了灰?”
“您大可不必担心。”他微微笑道,“那些野种,我能处理一次,就能处理第二次。”
那笑让商沛惜一瞬悚然。
她当然知道这个长子的能耐。
结婚近三十年,丈夫层出不穷的情妇让商沛惜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如今的麻木,她的要求一降再降,只要陆丰林不像她有些手帕交的丈夫一样把私生子领回家门,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丈夫与初恋情人的私生子已满三岁的消息,还是令她几乎崩溃。
最后是陆兰庭让她不要插手,他来处理。
他说服他的叔叔,也就是陆丰林的弟弟,收养那个野种。
在儿子光明正大享有陆家继承权的天降诱惑之下,那个女人果然同意放弃抚养权。
陆兰庭付出远超出对待同母兄弟的耐心,来亲自教导这个私生子弟弟,他陪他吃饭,帮他系衣服扣子,就连生病发烧时也陪在身边,一勺一勺喂药。
起初所有人都夸赞陆兰庭的宽宏大量。
直到那孩子越发依赖他,除大哥之外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无论是养父母还是陆丰林这个亲生父亲。
只要有人靠近,他便会大哭大叫喊着哥哥的名字。
旁人渐渐发现不对,但已来不及,这孩子被活活养成了一条生人勿近的狗,只听陆兰庭一个人的话。
有一天,陆兰庭把商沛惜和那孩子的母亲请来。
我不是你的堂哥,我是你的亲哥哥。
他指着父亲的情妇,抚摸弟弟的头发,告诉他。
你妈妈就在那里,现在你可以跟她走了。
臭婊\子!放开我!
那孩子像疯了似的挣脱亲生母亲的怀抱,指甲把女人的脸划出血痕,他扇她巴掌,骂她下贱,让她去死,又跪下来抱住陆兰庭的腿,求他不要扔下他。
陆兰庭让人把那孩子像野狗一样拖走,笑着问商沛惜,“母亲还满意吗?”
商沛惜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