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酣睡的翁思妩一脸娇甜神色,默秋不知她是怎样被帝王疼爱过,但不能再让第二个外男见到她这副春色了。
默秋帮翁思妩卸下所有发钗,整理好衣裳,拿出帕子将她嘴边沾染乱了的口脂都擦干净,至少看起来比之前都要整洁许多,才让徐钰上前。“徐大人,请吧。”
青纱帐慢缓缓拉开,徐钰终是看到了将来极有可能登上后位的面生娘子。翁思妩觉得自己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稳的觉了。母亲很早去世,她对生养她的阿娘不大有印象,身边只有郁郁寡欢的父亲。父亲即使在她跟前尽量不露出忧郁之色,但只要看到她,总要透过她去回忆母亲,翁思妩便不想惹父亲哭,早早学会了照顾他人情绪,懂事又秀慧可人。但她的本性实则并没有那么柔顺婉静,她也是个会有顽劣心性的小娘子。只是在这般情况下,学会了不让父亲担忧,才表现得听话又识大体。她以为这样的她会在人前展示一辈子,但终于有一个人的出现让她有了寻常娘子活泼俏皮的情绪。
父亲对母亲情根深种,至死都还在念念不忘,这种感情,翁思妩私下也曾数度幻想拥有,期望能有一个男子能像父亲对母亲那样,和她有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恋。
可她的身子并不允许她与寻常男子有交际,只因父亲总说:“阿妩,你是不同的,世上再无像你这样的女子。”
“你可知你多珍贵?”
翁思妩自是不懂,她只知她与旁人不同,旁人不会像她自小生得十分娇弱,到了年纪来的不仅是初潮,还有滚烫的难耐之意。当那时起,她便明白她将来的夫君夫婿,指不得世上同样罕见,一生难寻。她不会轻易喜欢上其他男子,他们与她难以契合,更嗅不出她身上独一无二的香气。
同样的,她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遇见那样一个人。睡梦中,翁思妩轻轻皱起了眉头,似是想起某些困难的事,原本舒展的眉宇重新拢在一起,娇憨的面容多了一丝委屈。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身香气。
实在是犯病起来,折磨得她丑态毕露,身陷情欲旋涡,挣脱不出。既担心这样放浪的自己会遭人觑见耻笑,又怨憎怎么就没有人来解救自己。直到她难受到哭出来,终于有一道声音跟她说,“我今日救你,来日你也要救我啊。”
翁思妩迫不及待想解了这酥麻蚀骨,欲望难忍的渴。她是会知恩图报的,只要救救她,来日她肯定会倾尽全力回报恩人。熟料想,唇一软,就有舌头伸了进来。
翁思妩不仅没惊,反倒觉得那津液有出其不意的药效,让她十分受用,狂乱难受的滋味得到安抚镇定,却也对它的渴求更加痴迷。她不禁也伸出舌头懵懂轻碰,它便似愣了下,随之在下一刻追过来与她纠缠,情不自禁间,不知碰到了哪里,翁思妩尝到了血珠浸透到嘴里的感觉。比津液里还要多的她喜欢的气息疯狂灌注,她动乱不已的身体狂暴的情绪终于抵达到岸,仿佛只要有这个气息在,她就不用再慌乱,是心安。“还没醒吗?徐钰,你们这帮御医是怎么办的事?”“芙徽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怎会这么难治?”久得不到消息,陈太后赶来长风阁里发威,翁思妩是她看重的人,突然晕倒不说,这么久了,御医院的人竞然还没把人治醒。陈太后首当其冲便拿梁寂鸾的心腹亲信之一问责。屋内此时人数不多,除了陈皇后和带来的侍女官,便只有侍候在此的侍女,翁思妩的婢女默秋,以及徐钰带来的下属官。门外倒是不缺侍卫把守,直面陈太后威怒,徐钰道:“还请太后息怒,芙徽公主是中了暑气,身子娇弱,一时晕倒,精力不济这才一直未醒。”“臣已为芙徽公主把过脉,脉象正常,无其他不治之症。”然而好似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陈太后盯着徐钰道:“你家世代为医,医术高明,那哀家便告诉你,若不能确保芙徽万无一失,即便你是陛下的人,哀家也是要治你罪的。”
徐钰不吭不卑道:“是,陛下也是如此交代的,还请太后放心。”陈太后顿时意外了下,“陛下也是这么说?”她身边的人,无论是谁梁寂鸾都会提防,更没有爱屋及乌一说,难道是像以前在人前做足场面,尽显他的孝心宽厚,才这么交代?陈太后有时真是憎恨极了帝王滴水不沾的做派。徐钰心说,人虽然是自己倒的,但迟迟不醒,那也是被陛下的气息给冲击晕的。
第一次知晓,他们也很意外,上位者和下位者的血脉联系居然这么紧密。梁寂鸾血脉里的气息霸道,又是用血液来灌注,第一次被喂这么饱,娇娇小娘当然受不住了,发热等情况是稳住了,可后续也是会对陛下的气息上瘾的。届时产生的依赖性,可不会是凭自身意志就能控制住的。说话间,去处理国事的梁寂鸾终于回来,长风阁内闻风而动,在帝王的身影出现的那一瞬间,言语声都噤了,转过来对着梁寂鸾朝拜,“陛下。”梁寂鸾一来,整个室内如有逼迫之气,与平日多了一丝不同,他看人的眼神在往日猜不透情绪,总是温凉冷静。
眼下亦是如此,但是被盯上的人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陈太后更直观察觉到帝王眉宇间凝聚着一抹不知何时而生的淡淡阴戾。似是在忍耐他们居然还在这里,人太多了,入不了他的眼。但一个对视,陈太后又被打断心中悬疑。
梁寂鸾眼眸始终渗着温凉之意,眉间笼罩的那抹阴霾之色已然消失不见,他再寻常不过的,用那副最不温不火的态度和陈太后招呼。梁寂鸾:“母后也在此探视芙徽,她眼下情况如何了。”陈太后对他同样颇有些防备,又吃过不少亏,皮笑肉不笑道:“陛下问哀家,哀家又不是御医,且问你的亲信心腹,岂不是更清楚?”梁寂鸾便看向徐钰,徐钰与对之前陈太后的态度不同,恭敬道:“回陛下,芙徽公主是在安睡,一切不适已经缓解过去,什么时候醒来,要看芙徽公主什么时候安歇好了,自然就会苏醒。”
陈太后哼了一声,似是看这长风阁里的人都不顺眼,说:“芙徽是哀家宠爱的公主,她在这里留个御医在此,其余的就不用在此侍候了,哀家的人会照看好她。”
她同侍女官吩咐,“耿珍,派人收拾一下,等芙徽醒后,送她回哀家那里。”
本以为这般安排无人会置喙,然而,一旁的帝王忽然道:“不必了。”陈太后恍惚以为听错,问向自己亲生却运筹帷幄的儿子,“什么不必了?就见威严如许的帝王回视了目光,把她当做臣子,不是商量,而是决定,平静而不容置疑道:“朕是说,不必收拾了。”被人忽略的青纱帐慢内,锦被之中仿佛被动静所扰,渐渐有了反应。翁思妩晕过去后,所剩不多的意识只记住她跟梁寂鸾在相辉楼那里发生的事。
她也不知怎么会那么大胆,居然在室外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就亲近了梁寂鸾,似求欢一般,追问他的气息为什么不给她闻了,为什么消失了。直到话音消失在嘴里,他们亲在一起,整个过程翁思妩都觉得跟做梦一样。事情的确是她率先主动,失了规矩和礼数,但是梁寂鸾竟然给予她回应,是翁思妩怎么都想象不到的。
不是呵斥怪罪,而是引诱她般,勾缠她的舌头回吻。那时她浑身发热,情动非常,不知在他眼里会是怎样一副含春模样。她意识不多,记不大清楚,就只有事后她呆坐在假山旁好久好久,而梁寂鸾竞没有撇下她一走了之,而是看她一副痴了无法回神的呆滞之相,就在她身旁陪伴等候。
直到翁思妩忽地想起还有宫宴,他们出了太晚了,会引人怀疑,想着要回到仪秋苑去,这才失魂落魄般地起身。
她在前走,也不要人搀扶,像是知道背后有人跟着,竞以那副痴相走到了宫宴上。
现在想来,没出更大岔子,已经是万幸了。后面发生的事,翁思妩蹭了蹭身下的软褥,湿透的汗渍已经干了,但屈膝夹住对方腰身,被压在锦被上的感觉历历在目。翁思妩轰的一下,从脚底心到头顶,体内血液像烧滚起来,让她由衷感受到震惊和难为情,在一道说话声中睁开眼睛。梁寂鸾的嗓音低沉悦耳,尽显独特,他的决定带来落针可闻的效果,“让她搬来和我一起住。”
陈太后失声惊问:“什么?!”
床榻上,翁思妩听见后,也愕然惊诧到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像生怕自己醒了的动静惊扰到正在说话的帝王跟太后。
她真的好想知道,怎么这一小片刻的时间,醒来就听见梁寂鸾要她跟他一起去住?
跟梁寂鸾?那不是日日都能相见,同一个屋檐下,彼此间一点消息动作都清清楚楚。
这关系距离一时突变,拉得太近了,翁思妩除了诧异,就是羞涩不解。陈太后更是捉摸不透帝王的心思,为此她走近自己儿子,像在轻嗅什么阴谋一般,往他周围绕了两圈,仔细观察,眯着眼说:“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哀家可不记得你跟芙徽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陛下难道不知,芙徽是我养在宫里的人,可不许旁人随意动她。”翁思妩于她有用,陈太后可不许梁寂鸾来搞破坏!陈太后倒没怀疑到男女之事上去,毕竞梁寂鸾历来都对女色不大上心,他又是特殊的梁家血脉,想要找到他合意的女子有多难,陈太后再清楚不过。选花娘就是,庆典年年都办,有选出一个符合梁家血脉认可的吗?没有,翁思妩又有何特殊之处,陈太后断没有想到那种可能。只以为梁寂鸾又在和她作对,想要从她手中夺人。陈太后矢口拒绝,瞪着帝王,“不,哀家不许。”梁寂鸾反应反倒不似太后那么激动,他说:“没有什么不许的,朕心意已定,母后不是常说,想让芙徽与朕亲近吗?”“想要让朕认可这个阿妹,还需得让朕对她多有了解。”梁寂鸾拿捏着陈太后的心理,不容抗议地吩咐,“母后除了朕,再未诞下其他子嗣,朕没有弟妹,既然芙徽得了母后喜爱,朕想亲自教导她些时日。”“从今日起,芙徽公主就搬去永安宫,虽不在桂宫住了了,但朕还是会让她去向母后请安的。”
梁寂鸾徒然逼近,只动了一步,就令陈太后心生忌惮。她只能仰视不好相与的梁寂鸾,他也不是那么不苟言笑,至少在他发了话后,若是有人一再触怒他,梁寂鸾都会噙上一丝浅淡的笑意,眼神乌泠泠的,如有寒气。
那一声,梁寂鸾压低了嗓音,只有陈太后听见。捏着她七寸,让她不满又不得不同意梁寂鸾的决策,“也许京中世家大臣,更看重圣眷之下的帝王阿妹,而非太后身边的′芙徽公主。”“母后想要增长公主的价值分量,难道不是送来朕的身边,更事半功倍一止匕?〃
他说的没错,太后身边的公主分量大,还是和帝王比较亲近的公主分量更大,群臣心知肚明,也最会抉择。
这就是陈太后所需要的结果,看来也早知她心中的谋划了,可他却没有一丝不悦,还向她伸出榄枝,是要帮忙的意思?陈太后心思被勾动,又看上了帝王施予的好处,隐忍道:“既然陛下实在想要教导芙徽,哀家可以暂时答应让她去永安宫住一段时日。”“只是暂时,哀家随时可以让她搬回来。"她重复声明。从梁寂鸾眼中,陈太后看到了他对她发的话透露出的无动于衷,为了不露出被帝王镇压的弱势,陈太后撇开脸去,对向卧室内,“芙徽公主醒了没有?婢女回话,“奴婢这就去看看。”
半抬起上身,偷听他们说话的翁思妩倏地一慌,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过来,翁思妩赶紧重新躺下假装熟睡,闭紧双眼。她的脸早已因紧张心虚而红艳无比,心弦更牵挂在自己居然要搬去跟梁寂鸾住的事情上。
她在仪秋苑里晕倒后是怎么煎熬度过的,翁思妩脑海里已经慢慢恢复些印象,此时突然要她面对梁寂鸾,当真难为情至极。她心慌意乱,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