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刺痛沿着脊髓遍布全身,别人摸他碰他,他丝毫感觉不到,可疼痛却昭然。
日日夜夜,神经痛挥之不去。
咬着牙不痛呼出声,栾喻笙蜷缩的右手操控电动轮椅手柄,缓缓调转方向:“走吧。”
深色西装剪裁得体,巨匠级别的做工,穿他骨瘦如柴的身上显得浪费。
他整个人被三条加宽的束带,牢牢绑在高背电动轮椅上,腋下一条,腰际一条,膝盖上侧一条。
离开三条束带,他连坐直坐稳都是奢望。
再顶尖的面料也禁不住这样糟蹋,束带处有勒出的褶皱印子。手工订制的软底皮鞋也是,兜着一双足弓突出,足底变形的不沾地的脚,纯属暴殄天物。
栾喻笙不甚灵活的右手前推操控感,轮椅徐徐前行。
他左边身体伤得重,左手成了摆设,跟右手一样,五根手指蜷缩在掌心,伸不开,不具活动功能,感知丧尽,只有小指外侧存在微弱的触感。
但不同的是,右手勉强能举过胸口,而左手完全动弹不了,只能依靠肩关节发力甩一甩。
地面的绒毯阻碍轮椅前行,一个转弯,轮子停滞一瞬,他放在扶手上的左手顺势滑下。
虚虚地垂落在扶手外面,手指抽动。
顾于体面,不想让重残的身体显得太凄楚可怜,他今天没有把左手用束带绑在扶手上。
他左肩发力,往前带动左臂,想靠自己把左手放回扶手,可花了吃奶的力气,只换来左胳膊前后摇晃。
幅度微小,衣料蹭着扶手簌簌作响。
没几下,他精疲力竭地头靠椅背喘息,左手静如死尸,嘲笑他的残败与无能。
见状,魏清不动声色捡起栾喻笙的左手,本想放回原位,担心又掉下来,便小心地搁在栾喻笙的大腿上。
掌心朝天花板,鸡爪手微微痉挛。
“栾总,今天您太累了,要不,我来推吧?”
“不用。”
一口拒绝。
栾喻笙内心苦笑,表面依旧冷如冰霜,仿佛无坚不摧,他蓄力推动手控杆,继续前行。
如此狼狈废物的一面,他都没给印央看过。
但她毅然决然地将他抛弃,毫无转圜余地。
见最后一面时,他刚苏醒,得知印央没来过医院探病,他的第一反应是庆幸。
这样子,别吓着她。
让护工把他收拾得清爽利落些了,他才让魏清带她来见他,不顾医生的劝阻封住气切口,哑着嗓子找回声音。
瘫痪的肢体严严实实藏在被子里,尿袋撤了,只露出她夸过无数遍赏心悦目的脸。
重大变故,死里逃生,半身不遂,从此残疾,他勉励抗下,没有自暴自弃。
可他的新婚妻子见到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栾喻笙,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