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南闻言温温淡淡嗤笑一声,她这边厢背身刚关上车门,他那边立刻就踩下油门掉头走了,车尾带起尘土飞扬。
他的情绪这么外化,时千以为两人这就算是闹得不太愉快了,也没把他早晨在车里说晚上要来接她的事再当回事。
今天谈征和温明稚都走得早,唯独她自己和钢琴师Rebecca单独练唱段练到了入夜,窗外已弦月当空。
等她穿好外套走出来的时候连前台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只剩下廊灯还亮着没关,她离开顺手就拍灭了。
陆司南就在车边静静靠着,站得挺拔颀长,阴影投落在平整路面上,昏暗的光线照见他脸上表情倦淡,看见玻璃门内灯光变化才向前动了一步。
时千抬眼看见他的瞬间有一秒惊讶,“怎么不进来?”艺术中心从来就没有不让外人入内的规定。
“刚到,"陆司南神色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回身拉开了副驾车门,“回家还是吃饭?”
时千弯腰上车,“饿了,吃饭吧。”
“想吃什么?”
她想了下附近还在营业的店,“日料?”
“好。”
汽车行驶的引擎声浪震碎了外界宁静的湿冷空气。两人上了车都没再说话,也都没再提早晨不欢而散的事,但彼此也都知道这件事绕不过去。
时千把地址输进地图导航就直接闭眼靠向车窗了,眼下的青黑在白皙的脸上尤其明显,睫毛随着路震微微颤动。她睡得并不安稳,在睡梦里眉头越皱越紧,呼吸凌乱且沉重。
不过十分钟的车程,陆司南把车停在了日料店门口。时千本来睡眠就很浅,没等他叫醒,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不叫我?”她眨眨眼驱散了点睡意。陆司南耸肩,“刚到。”
"…又刚到?"
“这次真是刚到。”他这才慢悠悠熄了火,按了手刹。
这次。
那就是早先在艺术中心不是刚到了。时千顿了会儿等意识清醒,侧过头看进他眼底。“你不是生气了?”偏偏又来等。
陆司南没否认,跟她对视着,目光很静,“说话算话,陆太太教育得好。”明明是在说他还是遵照早晨约定晚上过来接她,又非要绕到昨晚某些时刻她说的话上去。这答案时千觉得好笑,“这意思是昨晚之后的所有事都说话算话了?”陆司南应了声,抬手将她落在鼻峰处截断的发丝拿掉。
时千想了想他早上的话, "那今晚不做?"
“随你。”
他话音落下,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一直到车内照明自动灭了,狭仄的空间内静得落针可闻,稍有动作都能听见衣料摩擦寇寇窣窣的声音,难以忽视。
车窗外也很冷清,刺桂树影影影绰绰,还透出点隐约甜香。
过了十几秒,陆司南伸手帮她解开了安全带,淡淡道:“走吧,不是饿了?”
这才总算一起沉默着推开了车门。
这家日式小馆从前时千常来,倒不是味道真有这么好,只是附近只有它会一直营业到凌晨,与她的作息相合。熟悉的日影音乐轻灵跃动流转,暖调灯光下原木风装饰温馨,杯盏餐具清透光亮,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