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则转身往山坳那边走去,褚容叹了口气,一手拥着狐裘,一手提着裙裾,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过去。
待转过斜坡,前边的人才停下脚步。
褚容克制着紧张和激动,气喘吁吁道:“燕燕……我知道……是你……”
她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这会儿刚一开口,竟不由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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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然心目中的母亲,是位举止优雅的温柔贵妇,高挑丰腴,额上的烙痕和颊边的浅疤也无损她的美丽。
一别六载,她变得憔悴苍老,枯槁衰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再次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时,她竟感到没来由的恐惧,后悔没有听从贺兰曜的建议,由他来保护她们。
经过数日的暗中观察,她对父亲有所改观,明白她比自己想象的更有谋略和手段。
她深知处境再艰难,父亲都会保护好弟弟,因为那是他最后的希望,唯一能传承的血脉。
但他们人手有限,很可能分不出多少兵力给妇孺,因此她必须亲自出马,保证万无一失。
“夫人……”她清了清嗓子,冷下心肠道:“您认错人了。”
褚容泪眼婆娑,抽噎着绕到她面前,颤手去摸她的手臂。
燕然不知她意欲何为,一时竟没躲开,被她抓了个结实,“大冷的天,你怎的……穿这么单薄?”
褚容红着眼眶,两手哆嗦着要去解颈间的狐裘。
燕然有防风御寒的厚重斗篷,出来前贺兰曜亲自给她裹的,但她掀缚手缚脚,开战前解了下来。她身上穿的夹袄是阿萘亲手缝制的,里边絮着丝绵,比普通夹袍暖和的多。
“我不冷。”她按住了褚容的手,嗓子眼堵得难受。
褚容泪雨滂沱,青白的面孔像洇湿的宣纸,旧日的疤痕隐隐浮现。
燕然心底一阵刺痛,对于褚容的过往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她曾是叛贼之妻,全家因谋逆伏诛。
小时候她赖在褚容怀中,抚摸着她的脸,缠问她伤势的由来。她笑的温柔又慈蔼,仿佛从未悲伤,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是她自己抓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