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群山绵延,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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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阳地位于内外长城之间,与清水河和故单于大都护府接壤,东西两侧皆为高山,道路位于中部河沟。
连日来飞雪漫天,晨昏难辨。
大队人马顶风冒雪,沿着河道蜿蜒前行。
打头阵的骑兵高掣着霜雪凝结的旗帜,矛兵、弓手刀斧手紧随其后,接着是十多辆蒙着厚毡的马车以及拱卫两翼的亲兵,跟在队伍后边的是运送辎重的骡车、牛车和驮马,还有成群结队的仆役,众人皆裹着厚重的毛皮,披着宽大的风氅。
云中郡公李柏年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拢着手炉,正与陪同的朝廷使节谈笑风生。
此夜无月,众人在废弃的城墙下扎营。他的居处虽守卫森严,可熄灯后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深知前途凶险莫测,稍有不慎,就会沦为政斗的牺牲品,或者权贵们的傀儡,任其操纵。
洛阳是不祥之地,他的父祖皆殁于此,难道他千里奔波,只能步其后尘?他一个人死不足惜,可妻女幼子该当如何?这些年来他拼尽一切,为的不就是保住血脉吗?
继妻褚容是叛贼遗孀,当年被指婚给他,不过是为了羞辱她的亡夫,也为了敲打他,更为了折辱她。
好在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没有一蹶不振,也没有学那迂腐做派去寻死。他们为了求生历尽艰辛,老天不该如此残忍!
夜静无声,他闭眼倾听帐外的风声,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即将陷入梦中时,他却陡然惊醒,下意识觉得帐中有人。
可暗卫就在附近,刺客决不能轻易闯入,何况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握着匕首的掌心满是冷汗。
那人应该就站在三尺开外啊,他能感觉到陌生的呼吸和心跳,可对方未发难之前他只能装睡。
奇怪的是对方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意,而他也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搭话时,一缕暗香侵入肺腑,眼皮瞬间重逾千斤,再次醒来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