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梧这个人, 很能放得下脸面。人称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在兰山君面前,是想弹就能弹。
他含着泪, 低头轻声道:“山君,多谢你, 其实我心里痛苦得很呢。”
兰山君怔怔看着他, 很有些回不过神来。但良久之后, 她笑了笑。
一笑, 泪水就落了下来。那些强忍着的,只能藏而不露的心绪宣泄出来,让她泪虽不多, 却浑身哆嗦。
只是这回因带着笑,便也显得没那么痛苦了。
郁清梧瞧了, 也笑出声,便又感喟他跟山君真是天生一对——都能这般哭着笑,笑着哭。
而后搬了小凳子坐得离她近了些, 直直看向她, 却见她无动于衷。他就求道:“山君, 我身上没有帕子——还是想要个体面。”
兰山君心愧,赶紧递过去一条。
郁清梧接过来‘不经意’看, 发现依旧有一只小小的虎绣在角落里。他便有种失而复得的心满意足。
先用它擦了擦眼泪, 而后折起来,一边往袖子里面放一边道:“你别笑话我, 我这段日子也是憋得久了。”
一味的赶路, 倒是忘记停下来伤心伤心。
所以说, 人生不得意, 便连哭都没有时间和机会。
兰山君被他说得感同身受, 哪里还在意他这点小动作呢?何况她冷静下来,正在想着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好在他实在是个开阔的人,主动道:“人想哭就哭了,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呢?你也曾为阿兄悲戚,为我担忧。”
他揣摩着,道:“如此,今日为段将军的身世哭一哭,实在是理所应当。”
他其实最想说的是:“你在我面前想哭就哭,不用有诸多顾虑。若是连哭也不敢哭,那嫁给我有何用呢?”
他便一点用也没有了。
但交浅言深,他这般说,以后她就更不敢哭了。
哎,他也只能陪着哭这么一回。男人还是不能多哭的,哭多了,山君会不会以为他这个人软弱得很?
他其实也是个坚韧极了的人,几十棍子下来,他都没喊一声——山君又没瞧见。
所以还是别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