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知是:“老师,您要死了,你知道吗?
乐无涯坐起了半个身子:“不至于。
“我昨儿晚上,叫孔阳平绑了个游方大夫来,给您诊了个遍,您身体已经烂透了,活不过两年。”项知是轻声细语道,“花了十两金子,买了您的死讯。我真生气啊,都不想给钱了。他这话说得全无心肝,听来反倒有趣
乐无涯也同他逗趣:“是不值,游方大夫多不靠谱啊。
项知是:“老师,我是第一个知道您要死了的吗?
乐无涯:”我都不知道,你肯定是第一个了。
项知是与他一来一回这么久,见他还是一副混不吝的腔调,便稍稍正色:“老师,我没骗您。
乐无涯:“我知道啊。
项知是:“要治,
乐无涯身上软洋洋地发虚,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治了干什么?我这身子破败到这个地步,不到三十五岁,怕就走不动路了,到哪儿都要人抬着、背着,何必活着讨人嫌呢?项知是:“老师大我十岁。您活着,我能背您四十年。您再活四十岁吧。
乐无涯的世界像是蒙了一片黑纱,影影绰绰,听不清楚,但他觉得这话是好话,乃是这张狗嘴里少有能吐出的象牙,便笑着往狐裘里钻了钻:“累了。不想活着了。项知是用额头试了试他的温度:“老师这么不想活,不如我把您交出去吧,听说外头死了个朝廷官员,是您的手笔?乐无涯挺痛快:“交。省得我走那么多弯路。
项知是还想说话,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的叩门声:“爷,有件要事需得马上通报一声,您在吗?
项知是低声对乐无涯道:“驿丞。
再走已是来不及了,
不过驿丞还挺守礼,直到项知是把乐无涯的头脸用狐皮裹起来,叫了声“进”,他才带着一脸谄笑推开门:“爷,城里戒严了,您......’项知是回头,方才还清醒戏谑的嗓音顿时惺忪起来:“嘘,别吵。
驿丞只知道眼前是个贵人,眼见贵人榻上突然睡了个男人,诧异之余,不由脱口而出:“这是.....
“我闹了他一夜,他累坏了。”七皇子把乐无涯往自己怀里一圈,玩笑道,“你若吵醒他,我心里难受,没地儿排解,只好叫你去死了。在死和受辱之间,乐无涯果断选择了后者,窝在床上装死
驿丞见惯了南来北往之人,本来最是晓事,要不是听到有刺客在左近出没,杀了一个朝廷大员,他心下惴惴不安,生怕自家驿馆出事,自己要担责,前来一间间查检驿馆,也不至于这样倒霉,撞破了贵人的好事儿如今细细看去,那男人虽然不见面目,然而体态风流潇洒,露出的一节脚踝玉璧似的雪白,驿丞不禁感叹,还是贵人会享受。驿丞面上赔笑,暗自决定,一会儿出去打听打听,
若是这小倌不是贵人自家养的,而是从附近哪家风月场觅来的,他哪怕多花点钱,也得去尝个鲜
单这露出的一只脚,就搔得他心痒难耐,想要一窥全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