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拿堆满藏书、为好书者的梦寐以求的圣地的馆阁,和坐落在东宫东侧,充当着赵祯教室的资善堂相比起来,陆辞更喜爱后者。
幽静雅致,宽敞明亮,院中林木郁郁葱葱,高大的书柜里摆满书籍。
会来往此地的,皆是当世学识数一数二的宿儒,尽心尽力只为教一人成才。
陆辞不免感叹,跟连坐在官学里一简单桌凳边都很来之不易的小狸奴比起来,赵祯可真真是得天独厚了。
——当然,要换作是他的话,会在这院里多摆几个静心的香炉,和一把摇摇椅。
陆辞从资善堂的布置里,取得了一些如何修缮自己理想书房的灵感,在仔细盘算时,不免就耽误了片刻。
周围的侍人虽意识到了这点,但因赵祯对陆辞的喜慕之心几乎是溢于言表的,他们看在眼里,自然也不敢对陆辞不客气地出口催促。
好在陆辞也没逗留太久,就醒过神来,继续往宫外走了。
不过因耽误的这一小会儿功夫,他还未走出几步,就有一位同样着朱色官袍的老者迎面而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事教学事业多年,当得起一句桃李满京师,朝堂上也是傲骨铮铮,有言直谏的孙奭。
陆辞微微一愣后,轻易辨出来人身份,便彬彬有礼地让至一边,颔首一礼。
就冲着孙奭在赵恒闹‘出迎天书’的闹剧时,毫不客气的那句‘臣愚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陆辞就愿为这位直言不讳的猛人送上敬意。
孙奭面色沉静,显是边走边思索着什么,起初并未留意到陆辞。
直到陆辞特意停下,让至边上,冲他微笑行礼,孙奭才意识到还有人在跟前,不禁顿住脚步。
他却未急着往前走,而是凑近几步,深深地蹙着眉,将陆辞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
陆辞面上仍然带笑,坦坦荡荡地任他打量,对于这绝对称得上失礼和冒犯的距离,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