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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龙虾(1 / 2)

汪无边突然来河边找白乐生,说要他代自己写一篇龙虾的散文,说是拿去本地的报纸发表,报酬是一百块钱。他答应了,当天夜里就写了一半,感觉很好,关了门,自己念给自己听:

“长江沿岸的河湖陂汊里生长着一种为人们欢欣并能创造财富的生物。你道是啥?——嘿!你不知晓罢。它是龙虾。

古代中国的“土著”虾子是浅青色的米虾,即齐白石氏画册上的透明长须虾子。据生物史学者考证,而今赭红色体格偏大的龙虾(又名虾魁、龙头虾、大虾)来自美国。它的头胸粗大,坚厚多棘(前缘中央有一对眼上棘),外壳坚硬,背腹而平,体长三十厘米左右,呈粗圆筒状。

上世纪三十年代,一艘停泊在旧金山湾的中国籍货船缓缓起航。海湾里的一些龙虾攀附到了船体外的青苔上,它们随着货船远渡重洋,抵达了上海滩的黄埔江。龙虾瞬间松开了钳爪和触须,开始在此地居住。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龙虾旺盛的生殖力和超常的适应力,它们溯江而上,又繁殖开来,最终盘踞在了烟雨迷濛的江南。米虾遂退守大江大湖了。

吾乡的稻田沟坑里鲜见螃蟹,只见瞪眼举螯的龙虾,傲慢地游走、觅食。龙虾一般栖息在水草、浮萍及树枝(浸泡在水中的)等隐蔽物里,昼伏夜出。浅水区是它们活动的乐土。倘使有风吹草动,它们迅速弹跳回水里。要想捉住它们,除了钓,还可以用方状可伸缩的尼龙网。居住在水乡的小孩子,哪个没有钓过虾子呢?拣拾一根长棍,将棍首系上长绳,绳尾绑上青蛙肉或乌黑的蚯蚓,然后朝水里一扔,溅起水花朵朵。手持长杆,倘使感觉水里有东西在拖,这时,你便可以毫不客气地提起长竿,也许有二三只虾子夹着肉,硬是不肯松手。狡黠的虾子会松手,掉进水里,暂存一条性命。也有贪婪而顽固的虾子,至死不肯放手,还得你捏住它的壳,才会“善罢甘休”。

岸边青草郁郁,可是蚊虻成群,它们常趁你专注钓虾之际“偷袭”你,皮肤上很快凸起红斑,辣(方言,非常)痛辣痒。钓一个虾子,丢一个到桶里,不久,就有了半桶,试提一下,沉甸甸的。上面的虾子不管不顾,蹋在同伴身上,一意向上爬,全然不顾别的虾子的死活,然则枉然费些功夫。间或,翻到桶下,总会有气息奄奄的虾子。用尼龙网钓虾子,可以免受太阳炙晒与蚊虻叮咬之苦。譬如说夜晚下笼,清晨便可取了。里面挂有空果冻盒,可填进糠或油饼(榨取芝麻后的废渣),虾子闻香进笼,笼口易进难出。解开尼龙网的一头,提溜着尾部,狠劲抖抖,活蹦乱跳的虾子遂倒出来了。

昔日,十字路口有收龙虾的贩子,一手提秤,一手招呼着抓一虾袋的老妪与少年。价格是便宜的,二三块钱一个。不过,他秤之前会剔除死虾(活虾鲜亮饱满、肉质紧坚,富有弹性)。皱巴巴的钞票上“沾有”鱼虾的腥臭,偶尔还黏有几根虾须。钱的魅力是无穷的。皱如核桃的婆婆脸上,绽放了一朵笑花,少年则手舞足蹈地远去了。

近几年,龙虾价格一路飙升,贩子亦繁多。他们不等你出门,直接“闯”进你家里进行交易。当然,死虾是会信手拈出的。有门道的人家,一天可弄到一二十斤虾子(十几块一斤),就是两三百块钱啦……”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他还要修改、增添。定稿后,他便交给了汪无边。

王中华感觉包艳梅对自己有些冷淡。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与她走到一起,但还是忍不住“示好”。包艳梅对他爱理不理的态度,让他对白乐生心生不满,觉得是他在背后捣鬼。

这天上午,王中华在汪无边家练了半个小时的字,看了几卷《近代故事集》,磨蹭到中午,回家做饭去了。然而他心里还是不痛快。他那天早上看见包艳梅和白乐生在路上走,有说有笑,却不知道讲的什么。他问包艳梅,包艳梅不告诉他。他吃完了饭,把碗一撂,筷子便掉地上了。他爸爸叫他捡起来,他粗声恶气地道:“你自己捡!”他爸爸喝道:“嘿,反了你了!”

他去睡午觉,却睡不着,汗水从额头、肩胛、腹背一起冒出来,黏糊糊的,烦不胜烦。他真想跑到白乐生面前,骂他几句,让他下不来台。下午五点以后,他摇了井水上来,淋了头脸,提了桶子往河边去了。

等到白乐生来到河边的时候,王中华已经将虾网投放到每一个池塘了。太远处的是沼泽地,根本无法过去,还谈什么鱼虾呢。王中华一脸坏笑,嘴里嚼着一根狗舌草。白乐生没有察觉异常,还笑着对他点头哩。王中华提着一个红色塑料桶,边沿的污垢黑乎乎的,几乎很久没有清洗了。

白乐生蹲在岸边,往绳子上系蚯蚓,还想趁时间钓几斤龙虾。王中华嚷嚷道:“伙计,这一大片水塘,都下了我的虾网,你别钓了。”

白乐生站起来,去看一个个池塘,果然每一个池塘水面都浮着虾网的吊瓶。王中华劝他回去休息,明天早点来。

白乐生反而火了,怒道:“你可能一个人独占,总要给我一个地方呢。”王中华指着很远的地方,道:“你可以去那里,那里的鱼虾多得很。”白乐生道:“中间隔着沼泽,怎么过去呢?”王中华没有说话,忍不住咧开嘴巴笑了。白乐生只能去榆柳树下了,那里的虾子虽然不多了,但总可以钓几只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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