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扁嘴,把一汪将出的眼泪使劲儿赶回去。
哼,她自己的错误自己承担,才不要师父帮呢!
七娘犯起轴来李白也头疼。
这日从晌午到天黑,小丫头都守在房内,半跪半蹲在座椅上默那三遍《孝经》。小孩子手指头软,《孝经》抄一遍也要两千余字,她才堪堪写了四分之一,就累得趴在墨迹未干的宣纸上睡着了。
李白轻手轻脚进来,将人从桌前抱起,放在柔软的榻上躺好,才发现七娘右侧脸颊印着“孝子”二字。
他心中估算一番,知道七娘应该是默写到了《纪孝行章第十》,摇摇头忍不住笑了。
白日里都是气话,故意跟七娘那么说,也是怕她再口出狂言、笔下惊魄,闹出他无法把控的局面来。其实三遍孝经他早就自己默了。
初夏夜里,凉气依旧很重。
李白为七娘掖好被角,便闭了门悄悄出去。他顺着小院溜达一圈,仰头发觉云间不见半分星斗,只有一轮上弦月高挂长空,衬得长安的夜越发孤高寂寥。
李白一声叹息。
可惜了那篇讽谏奏疏,加上七娘的讽谏诗,竟没能掀起一丝波澜。
*
华严寺,悲田养病坊。
天还未亮,阿寻几个小郎君便将城中的家禽粪污运送去北郊,与花农银货两讫后,赶着空车回城。
路边的饼摊才热了油炉子开业,阿寻近日手头宽松,索性出钱买了整整一屉肉馒头。
热乎乎的肉馒头裹在油纸里头包好,阿寻几个咽了口唾沫,谁也没嚷着要吃——
悲田坊内,年幼的弟妹与病患老人不在少数,近日伙食短缺,还是留给他们。
三人走通化门进城前,都在城郊灞河边洗过手,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这会儿满脸喜气抱着油纸回去,便听到病坊内传来一阵摔砸与哭声。
阿寻心中一紧,抢先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