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落在费疑舟身上,一眼只觉惊艳稀奇,下意识便将这青年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遭,继而松开殷酥酥的双手走上前,笑眯眯又有点紧张地问:“这就是酥酥男朋友吧?”
大舅娘年事已高又常年生活在乡下,不会说普通话,但费疑舟听懂了这句方言,笑容温和地伸出右手:“大舅娘好,我是费疑舟,您叫我小费就好。”
费家大公子气质清凛矜贵,周身的气场也冷峻而强大,殷家大舅娘在世上活了快八十年,从来没见过这种金尊玉贵的人物。见青年向自己伸出右手,她下意识便低头去看。
人是个贵人,手竟也漂亮精细得难以言喻,大舅娘盯着费疑舟的指关节瞧,只觉稀罕又忐忑,条件反射般将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往身后背,腼腆道:“大舅娘手刚活完面,脏着嘞,跟你握手把你手弄脏了。”
费疑舟微垂眸,看向大舅娘藏到身侧的粗糙的手,笑着伸手过去,将之握住。
大舅娘骤然一愣。
“大舅娘,往后都是一家人。”费疑舟面上笑意清浅,骨节似玉的指牢牢握住舅娘皴裂布满褶皱的右手,“别这么见外。”
大公子自然不知道,当张秀清将他要上门提亲的这个消息带回兰夏时,殷家张家的各位长辈其实心里都有点儿没谱。
众所周知,京城是首屈一指的大都市,繁华发达,而他们兰夏却是大西北的落后小城。兰夏这边其实也有很多外地媳妇外地女婿,但,那些大城市来的男孩儿女孩儿,第一次跟随伴侣回老家乡下时,几乎都会被这地界的贫困萧条所震撼,随之心生嫌弃。
有些大城市的年轻人,说是回老家走亲,实则只是意思意思在门口坐一下,有的怕土窑不稳固会坍塌,有的嫌弃饮食粗糙不愿入口,更有甚者甚至连家门都不愿意进。
大舅娘是真没料到,这个大城市来的年轻公子会这么的随和,这么的平易近人。
经这一握手,大舅娘悬了几日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对这年轻人的印象也瞬间变得极佳,当即笑容满面地说:“对对对,一家人,一家人。走,进屋去。”
张秀清和殷自强跟着孩子们身后,大舅娘则一手牵着殷酥酥,一手领着费疑舟,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大舅家一共由四间窑洞组成,一个灶房一个客厅两个卧室,外面围了一圈砖砌的外墙,喜气洋洋的红色大铁门旁边还拴了一只大黄狗。
看见生人进屋,黄狗龇了龇牙,正想叫唤,又被主人一记眼神给威慑住,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了窝。
费疑舟抬眸环顾这间屋舍,围墙以内的地面是水泥地,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脏秽物,甚至连一片落叶的影子都寻不见。
大舅家约莫是还没有通自来水,院内的左侧摆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水桶,底部安装了一个水龙头,水龙头正对着的地面还有一个大水盆,应该是作洗手或清洗其他物品用。
几个姨妈舅舅早就聚集在大舅家,有的在客厅里唠嗑拉家常,有的在厨房忙碌,等待着要上门的新侄女婿。
灶房里,灶坑里烧着柴火,一口大铁锅里炖着排骨,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三姨坐在小板凳上往洞里添柴,忽然抬头看二舅娘,忐忑说:“二嫂,你说这个小费是京城来的,会不会嫌我们这儿穷乡僻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