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呢喃:“是茯苓……茯苓吗?”
声音细弱无力。
只道一句,沈鸾身子便撑不住,掩唇咳了好几声。
茯苓忙端了漱盂、巾帕上前,又取了引枕,供沈鸾靠着。
终觉好些。
入目是熟悉的青纱帐幔,松石绿双绣花草仙鹤的纱帐轻悬半空,是沈鸾熟悉的寝宫。
她自幼出入宫廷,又得先帝喜爱,破例封了长安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蓬莱殿也是先帝所赐。
殿宇巍峨耸立,金碧辉煌,珠宝争辉。
那时的长安郡主沈鸾,得先帝庇护,无人敢惹无人敢冒犯。就连入宫面圣,先帝也免了沈鸾的跪拜礼,真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如今……
膝盖骨隐隐发疼,如针扎般痛苦万分,房间的银炭早就用尽,冷风透过窗屉子,寒意侵骨。昔日门庭若市彩色堂皇的蓬莱殿,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新帝登基,曾经一心一意追随新帝的沈家并未落着半点好处。沈大将军沈廖岳铃铛入狱,于闹市中被万人看千人瞧,受尽屈辱,当众问斩。沈夫人一条白绫悬于梁上,随夫君而去。
那一夜,禁卫军踏破沈家门,沈家族人鲜血染红京城,尸骸满地,冤魂无数。
而罪名,不过是一个子虚乌有的谋反背叛。
沈鸾被拘宫中,于乾清宫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却连裴晏一面都见不上。
她不过是想出宫回家一趟,不过是想最后见父母一面,亲自送他们一程。
然而一直到昨日晕倒,裴晏都未曾露过半面。
心口酸胀发疼,喉咙腥甜,沈鸾强撑坐直身子,就着茯苓的手以茶漱口,终得半分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