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在窗帘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略皱的衬衣摆一半扎在裤腰里,一半在外面。
手机频频震动,他捏了捏眉心,随后拿起手机接起电话喊道:“外公。”
电话那头传来韩老太爷时轻时重的呼吸声。
好半晌才传来一句:“鹤行。”
韩老太爷喊道。
商鹤行慢慢坐直:“外公,您说。”
韩老太爷苍老的声音止不住颤抖,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去梨城,见你外婆最后一面吧。”
商鹤行沉静应道:“好。”
电话还没挂,商鹤行能听见电话那端越发紊乱的呼吸声,沉沉的,很粗重,似在努力平复,可又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商鹤行问道:“您不去梨城吗?”
电话里传来韩老太爷无奈的一声叹息:“这次你外婆病危,她在昏迷的前一刻还交代了身边人,不准我去看她,她说她还恨我……”
这一生,韩老太爷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信仰,但唯独对不起他的结发妻。
老太太忍了一辈子委屈,人到老年,才真正为自己活了一回。她毅然搬离了白市,回到她的故居梨城那边,并发誓再不回白市,也不准韩老太爷去看她。
这次病危,来得突然。
韩老太爷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大脑都是放空状态,他一句话也没说,在卧室静坐了一晚上没有睡,直到天蒙蒙亮时,他才伸出僵硬的手去拿手机,给远在海市的商鹤行拨了这一通电话。
“鹤行,你去了梨城,记得帮我给你外婆带句话。”韩老太爷颤声说道。
商鹤行沉着冷静:“您说。”
“代我跟你外婆说声,这辈子,我对不起她。”
话落,电话那边的韩老太爷哭了。
哭得无声无息,却又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