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色降临,顾衡才回去。
长随没好气的问:“怎么不看了?我还以为你要看到天荒地老,把自己变成一个雪人呢。”
顾衡难得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说,“天黑了,晚了。”
长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公子,你看不出他是难过还是开心,但是整个人都笼在寒气里。
心里的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拉他进来来。
走进温暖的室内,顾衡一步一个湿哒哒的脚印,像是雪人融化。他的衣服鞋子,头发早就湿透了。
长随絮絮叨叨的数落他荒唐的行为,像个老妈子,顾衡伸手去接干爽温暖的衣服时,他却尖叫,“你的手怎么了?”
白皙干净的手掌心,泛着血丝的月牙印很刺眼。
顾衡轻描淡写,“冻的。”
长随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折桑远不知道,顾衡亲耳听着,她要为别人生儿育女是件多残忍的事情,尤其是为傅戎那样的烂人!
她不得不为自己的一时嘴快付出代价。
早在闺阁时,便听闻顾氏长子文雅清贵,琴艺无人能及。折桑跟着苏琼安去参加宴会时,有幸见其风采。
他跪坐案后,案角设一小香炉,清烟袅袅。白衣翩翩,清雅至极,高闲云中鹤。
昆仑玉碎凤凰叫,芙蓉露泣香兰笑。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托、擘、抹、挑、勾、剔、打、摘,每个动作都做的潇洒又饱满,浑然天成。
缓时,蜻蜓点水,粉蝶漂;急时,鸣鹤在阴,商羊皷舞;骤缓骤急,点点堆积,乃至惊涛骇浪,浪碎石壁,而后鹭浴盘涡,神龙出水,饥乌啄雪。
高歌的韵尾,寒蝉吟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顾衡一身本领如火纯青,折桑只觉自己成了那尾琴,任由他捣鼓出想要的音律,半点不由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