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行写着麻生三墓的名字。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一直在角落里注视着我。其实我非常紧张,总觉得自己已经被你看透了,所以忍不住说了许多掩饰的话。但后来萩原警官告诉我,正是因为那些多余的话,他们才确信我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他说,他带着你来和我见面,一开始是想要让你来戳破我的谎言,但是你在见面之后却选择将我的谎言延续下去,因为你坚信我是应该被正义保护的受害者,只是走错了道路而已。我很惊讶,也非常感动你愿意为了我这样不堪的人而说谎,我想你绝对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像是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一样,宝贵又温柔的人。
如果不是麻生先生看到了我隐晦的表情——说实话我直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是因为表情而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我恐怕已经在地狱中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遭受惩罚了吧。
所以我告诉萩原警官说我想给麻生先生写一封信以作感谢。
要在信中进行忏悔自己的罪行吗?要写我的愧疚、我的罪恶吗?我犹豫着这样的问题,但最后却选择写下我正在想的那些话。
如麻生先生和警官先生们所猜测的一样,岩久先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对我进行着职场霸凌,好像非常器重我、给予我许多重要的任务,但那些困难的任务只会让我屡屡犯错,被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评价:“椎木先生,如果不是我给予了你这些工作,你恐怕已经死去了吧?”
“椎木真是无能啊”“竟然连这样的工作都无法完成”“今天的工作量是来自椎木的馈赠,哈哈”“真恶心”,我知道他们是怎么评价我的,我偶尔会透过门听见他们肆无忌惮地笑声。
就像是那些被丢进垃圾桶的玩偶一样。我满怀着憧憬与自豪地将那些玩偶赠送给大家,却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肮脏的垃圾堆里。或许是因为我就是肮脏的吧,或许我就是应该死在垃圾堆中。
小慧也因为我的贫穷而没办法得到最好的救助,在其他孩子正在兴高采烈地穿着漂亮浴衣参加祭典的时候,她只能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包裹住孱弱瘦小的躯体,躺在病床上问我:“爸爸为什么不开心?”
“我的痛苦变成了哀叹,哀叹变成了仇恨,仇恨凝结成了复仇之念,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这是顺利成章的事,我耳边响起了这样玄妙莫测的语言,好像得到了来自不知何方的肯定。
从来不顾办公室禁止抽烟的行为准则的岩久几乎将我的工作间当做了吸烟室,他每天都会以“看看椎木的工作进度”的名义来我的办公室抽烟,导致我常常会因为办公室中的烟味而被其他同事埋怨。我突然想到,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达成我的目的。
我买了很多的烟花,将火药拆了出来,汇集在一起装进包里带去了办公室。我知道岩久绝对会想要打开我的包,因为我特意在他面前装作很紧张地把包藏了起来,他注意到了这一点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羞辱我的机会。
果然,我在卫生间惴惴不安着的时候,办公室里传来轰然爆炸的声响。
但或许是我的复仇之念不够坚定,在岩久先生受伤之后,我却时常遭受着道德的谴责,并且许多次、许多次地因为岩久先生的羞辱而想到:“就这样死去好好了,地狱也不过如此。”无能的、落魄的、犯罪的我,像烧熟的茄子一样软塌塌地躺在盘子里。
我想就这样死去,如果我就这样死去,我所遭受的一切会不会有一天被人昭白呢?
我这样想着,并且下定了决心,“偶尔一次,成为一个勇敢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