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黎的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迷茫。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她都坚定地认为中心基地会有拯救人类的方法,但是现在她从宇文姚迦这里听到了中心基地的另一种模样,撕裂了她原本因为书中剧情对它蒙上的滤镜。
在书里,也许是因为前期没有出现过君王现世这么紧迫的剧情,中心基地对世人多是刚柔并济的拉拢为主,和宇文姚迦的特立独行,以及江逾的温柔敦厚不同,又由于它的前身是世界经济政治中心的首阳市,在人类幸存者当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和号召力,以当之无愧的人数和战力成为三大领地之首。
但原来其实,它是这个样子的么?
“我以为,它会是人类最坚定的避风港。”时寒黎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所以你不打算把碎片交给他们,是么?”
宇文姚迦目光如电,在黑暗中如同炬火。
“话不能说得太死,时爷。”她说,“人类的发展不是我一个人能扛得起来的,我需要中心基地的科研力量,但这个前提是,我必须能掌控住主动性,你能理解么?”
时寒黎没有说话,她望向窗外,外面的灯光落在她的眼睛里,给她的长睫镀上一层雪似的光辉,她主动拿起酒杯,将里面将近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宇文姚迦望着她,心中柔情和怜惜涌动,她主动伸出手,握住时寒黎放在窗框上的那只手背,然后慢慢收紧。
“你不必想通这些,利益,权力,政治,这些你不擅长的,我会解决。”
在这个平凡又不平凡的夜晚,月光无法照进却灯火通明的地下城中,女领主这么说,如同一个古老的誓言,宣誓她的立场和效忠。
“你后面的这些杂事,我来处理,你只要负责向前走,向前走就好。”
时寒黎默默地回眸看向她。
宇文姚迦展颜一笑,如一朵怒放的牡丹,她于这荒芜的沙漠生长,用沙砾和飓风给自己披上盔甲,从不对人露出真心,但现在她面对时寒黎,自愿脱下了这层盔甲,因为她知道,哪怕时寒黎面的是对她最柔弱的花瓣,也不会去折断她的花茎。
如果人类一定要有一个决策者和审判者,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时寒黎呢?
她虽然有野心,但她清楚自己性格里阴暗残暴的一面,她无法真正平等地去看待每一个人,这不适合做最高的决策者,她以为这种人是不会存在的,所以她宁愿自己去争取,也不想任人宰割。但是现在她遇到了这样的人,哪怕他是个男人。性别早就不是能够限制和概括时寒黎的东西了,她是男是女都没有什么区别,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很明亮,能灼伤人的东西,那就是黑暗中的希望。
这种希望,是包括她在内,任何人都无法带来的坚定感和安全感,这种人就是为这样的世界而生。
这是宇文姚迦心中盘桓的疯狂想法,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哪怕是面对时寒黎本人,她也缄口不言,但她会等待着,注视着。
她会看着她究竟会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