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呼呼作响,安娜的话还没被瓦西里听全就散在了风里,他刚想继续发表一点不赞同之言,就被安娜拉着手臂后退到一个不让人尴尬又能很好看清琴酒动作的距离,给了他足够的空间。
“让人在很多年之后想起来还有挂念,可是很不好的。”
琴酒正在看手里的枪,枪身有点泛润的油光,带着钢铁的重量躺在手心。他问出那句话很难说是经久的筹谋,还是激素在一时间支配了大脑,也不曾期望瓦西里会允许,只是没想到有人允许了。
地上的法斯特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被安娜开了几个洞,身上的白大褂被鲜血泡透,湿黏黏的糊在身上,折出几道强硬轮廓。琴酒想到了清洗日的时候,白大褂衣角滴下来一颗又一颗粘稠至极的鲜血,在地上凝成一蓬花一样的斑点,绵延一片时像一片异样的红色矢车菊。
琴酒发觉自己的心脏多少沾点冷酷无情,或许还加了点对生命的漠视,哪怕法斯特的教育扭曲,但琴酒过往所知道的正常教育,都在对他怒吼着你这是不正常的。
可他在犹豫开枪,理智告诉他开枪之后再不能回头,他可能要远离亚历山大,跟着瓦西里到什么地方去,然后永远的远离他的小熊,成为一个漂泊的孤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
也有情感在说放下吧,放下那支枪,你还能回到暖暖的壁炉边上抱着热红茶,幼年的记忆就是一场幻梦,或许七老八十了快死的时候还能拎出来写个回忆录。
还有最阴暗的想法叫做把亚历山大也拉下水,但这只是闪现了一下就被琴酒打包丢进垃圾桶,他宁可远离亚历山大或者远离那个神秘又危险的世界,也不会主动把亚历山大拉进那个危险至极的地方。
现实并没有给他多少继续犹豫的时间。
天台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亚历山大喘着气站在门边上,后面站着的是面带犹豫的一位士兵,伸出的手似乎正在想要不要把亚历山大抓回去。
瓦西里略带惊讶的望过去,看清是亚历山大后做出一个手势示意他站定,准备看看亚历山大上来的目的是什么。
平复了一下气息后,亚历山大没管后面的士兵也没管站在一旁的安娜与瓦西里,径直朝法斯特走去,然后停在琴酒身边。
“奥列沙,别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来。”他的手握上琴酒拿着枪的那只手,缓慢又坚决的抬起了枪,然后对准法斯特扣下了扳机。
好吧,其实不知道是谁扣下的扳机,他们的手交握着打出那一枪,琴酒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彭彭跳,他一时觉得自己碰到的是冰冷的扳机,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碰到的是亚历山大温热又带点寒意的手指。
但好在他还有更多的机会,初学者总是不能很好的击中自己想击中的地方,他是这样,亚历山大也是这样,那枪毫不意外的走偏了,子弹沉重的陷入法斯特的大腿,只换来了一声奄奄一息的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