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希恩比较放心,定了定神,便起身跟着女官走到皇后身边。
“坐下吧,我亲爱的瓦罗娜。”皇后噙着笑,深深地看着她,“我们已经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促膝而谈了?我都快不记得了。”
瓦罗娜夫人在她身边落座。皇后那戴着数枚戒指,连指甲都养护得格外精心的手指便轻轻搭在她的膝上。
“平日里一些琐碎小事不敢打扰殿下清净。”瓦罗娜夫人柔声道。
“你的事怎么会是小事呢,瓦罗娜?”皇后的笑意加深,眼眸在灯光下看起来幽蓝般鬼魅,“你可是一回到王都,就叫好些绅士为了跟你跳一支舞而争得头破血流,甚至皇储都亲自下场当你骑士的第一美人,瓦罗娜啊。”
“我——”
“你知道当时我站在角落里,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还要踮起脚看你被簇拥在人群中心时,内心多么羡慕你吗?”
皇后笑着握住瓦罗娜夫人冰凉的手,乍一看她们就是一对久别重逢、亲密叙旧的多年好友。从少年到中年,矢志不渝。
“大贵族的继承人为了能跟你跳上开场舞而争吵,互甩白手套决斗,分别请来举足轻重的绅士充当见证人。”皇后慨叹似的说,“只要有你在的王都,每一年的你都出尽风头,不是吗?你的裙子、你的首饰、你头发上簪了几朵花都会被争相模仿。你只要站在那里忧愁地皱起眉,连刚从领地被召回来的皇储都会为你拿起剑。”
“奥蒂莉亚,别这么说。”瓦罗娜夫人反按住皇后的手指,呼吸都有点颤抖,胸脯上下起伏,“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她那双蔚蓝眼眸里头一回涌现起清晰的痛楚,那是一种被揭开陈年旧伤的疼痛。
皇后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引得附近的人都转头来看,到底是什么趣事引得皇后发笑。
“我们都没有忘记,瓦罗娜。”皇后替瓦罗娜夫人从发丝摘下一片不慎沾上的碎花,状若亲昵,“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人们还是会记得,葛罗瑞雅从领地被召回王都的第一个冬天,她就为你拿起剑,战胜了全场的男士。她替你夺回来自己挑选舞伴的自由,不是吗?”
皇后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骑士长眠地下,化作白骨。王都的宴会上,仍旧有美貌的少女引来众人争夺,还有异国的青年为她执剑,连你的儿子都成为故事的主角之一。瓦罗娜,历史会不断重演。”
说着,她抬手招来侍从,亲自为瓦罗娜夫人端来一杯酒。瓦罗娜夫人木然地接过酒杯,任由皇后端着酒杯与自己轻轻一碰。
酒液随着碰撞从杯沿溅出,化作飞沫撒在瓦罗娜风裙摆上。她睫毛一颤,却不敢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