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人数来说,佩特利诺庄园本应热闹得多,但她总觉得缺少——对,缺少一种活人的生气,明明大家本质上还是人类,却甚至不如一潭死水。而洛佩兹家的每一天都是鲜活的,维尔莱特在家主礼仪的训练下早就习惯了不苟言笑,不过这种时候显而易见地越来越少了。
她不止一次地觉得塞缪尔那小子跟自己有仇。
他当然很优秀,无论是体能各方面的素质还是学校寄来的成绩单,平日正常待人的时候也随了母亲的温和有礼。不过处不来这事就是处不来,这家伙脾气实在太硬,认定的事情又太执拗,完全是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的典型。
就比如现在吧。
他依然没有放弃偷师的打算,孜孜不倦地跟在维尔莱特旁边试图说服对方,她只好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反正等他渴了自己就走了。
不过走着走着,他们忽然看见佣人小跑着迎到了正门前,然后是刚刚从楼梯上走下的阿西莉亚。后者也瞧见他们两个,微笑着歪头向那边示意了一下。
大门从两侧被打开了,一个有些风尘仆仆的男人出现在那里,摘掉帽子后第一时间望向了自己的妻儿。
洛佩兹先生回来了。
哪怕光论样貌,他与阿西莉亚也是很般配的——而作为两人的孩子,塞缪尔更是尽挑着优点长。
除了洛佩兹先生回家的时候很少以外,这是个幸福的家庭,维尔莱特只观察了两天就可以如此定论。
在仅有的这些时间里,他是个与妻子一起下厨、让厨房充满欢声笑语的好丈夫,也是个会考虑儿子的兴趣爱好带他去射击场练习的好父亲。在这样的氛围下,维尔莱特起初怀有的一丝微妙的敌意消散了,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产生得毫无道理,可人就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
其实洛佩兹先生那边也差不了太多,他看到家里突然出现了个陌生女孩的时候是有点诧异和微词的,只是原因似乎不同一些——阿西莉亚不知怎么说服了他,等到再见面,他已经友好地向她点头打招呼了。
“你说你是从托萨来的?”用餐的间隙谈起出身地,洛佩兹先生感兴趣地问,“那——”
阿西莉亚清了清嗓子。
“好吧。”他在妻子的威严下讪讪闭嘴,“食不言。”
不过那个问题在这顿饭结束后也没有被再抛出来,仿佛就这样无限搁置了似的。维尔莱特隐约感觉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好在她也有着不太一样的情报来源。
“爸爸?”塞缪尔被她问得有点懵,“以前是警察,现在不知道了。”
克劳斯·洛佩兹——曾经是当地一位颇有点声名的警官,辞职是在两年前,就连他的同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克劳斯身上功勋累累,在单位里人缘也极佳,就在辞职之前,他还因为领头破获了一起多年特大悬案而受到局内的嘉奖。
有一点很奇怪,明明在同事看来,他算是相当漂亮又毫不拖泥带水地解决了任务,他本人却颓唐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离开警局才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