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对方有些诧异地回答他,“他们都是失败品,你是这一批里最优秀的那个。”
“你是最优秀的。”
研究员摸摸他的头,又重复了一遍。
但他总觉得“优秀”在他们口中不是个友好的形容词。
他数着胳膊上一个个多出来的针眼就像数着一天天过去,因为血液颜色的不同,就算没止好血不会出现淤青,他只是偶然碰到会感觉到手臂内侧传来的钝痛。
那段往返的路程越来越熟悉,他闭着眼也知道该在走出第多少步的时候拐弯。但某日突然发生了变化,负责带他去做生物检测的研究员在中途停住脚步,摇头抱怨怎么不早来个通知。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在几个脚手架上忙忙碌碌的工人,旁边用作隔档的装饰墙已经砸掉了,似乎是准备重新规划一下周围的空间门。
这下只能绕道而走,他生平头一次被带出了那座封闭的建筑物。外面的天空很蓝,和悬在天花板上的电子屏幕完全不同,他平时呼吸的是经过仪器反复过滤、过于干净的空气,此刻只觉得那带着湿润水汽的、有着草木清香的气体一点也不真实。
他已经能敏锐地察觉他人的情绪,于是小心翼翼地并不将自己的新奇表露太多——他猜到大人们或许不爱看到这个。
可没见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周围的景色。根据那些用来打发时间门的绘本,他知道他们大概处于某个十分偏僻的荒郊野外,依山傍水,景色怡人,却也渺无人烟。
似乎是想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些鲜少得见的风景中拔开一样,他抬起头,朝着上方瞧去。
他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也在瞧着他,冷冷淡淡,不带一丝感情。
他的确是他们这一批里最出众的,虽然体能是弱项,除此以外的各项素质都远远将常人甩在身后。所以他轻易就看清楚了——趴在三楼窗台上的那个女孩约莫比他大个几岁,五官已经能看出日后的昳丽,一双狐狸似的圆眼眼梢微微上挑,颜色浅淡的瞳仁反映出一点碎光。但所有的一切,都没能让她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融化半分。
然后他明白了刚才的对视只是错觉,对方的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他和他旁边的男人,就像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死物。扎成一束的黑发松软地披散着,她背后很快出现了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她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平静地跟着离开了窗边,而他身边的研究员嘀咕着“原来是她啊”。
他开始偷听大人们的谈话。
他渐渐知道,不同的孩子对应着不同的实验计划,比起他这个新进才提上日程的计划的产物,那个女孩才是这伪装成孤儿院的研究所内真正炙手可热的存在。
研究人员从无数备选的幼童中挑出她来悉心培养,她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与亲和性,可以轻易掌握普通人要花费很大代价才能学会的咒文和法术,也能靠近一些与人类为敌的生物。
他们称呼她为“那位王的新娘”。
他们相信可以以她为祭品,换取黄衣之王的降临,带来无尽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