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营养液与圆筒筒壁,她看着对面那个半圆球状物,无端产生了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它似乎完全清楚她正在与KP交谈的事,就像那时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申请过骰的一瞬间。
“你是谁?”祝槐问。
这乍听起来与刚才的某个问题差不太多,可在场的两个人类——或者说曾经是人类的生物——都清楚它的意义不同。
“我说过,我已经忘记了。”
01号给出的仍然是相似的答案,“而且,我想这并不重要。”
“在我逃脱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要做的是什么。可很遗憾,尝试了这么久之后,我还是发现这一切是无法停下的。”
“我可以接受这一点,但不代表别人可以,”它说,“我更不知道你会做出怎样的事,所以——”
“你选择一开始就掐灭危险的苗头。”祝槐说,“继续。”
大脑为她抢话的行为沉默了两秒,才重新道。
“所以我选择牺牲必要的代价。”那陈述时的电子音呈现出一种带着温和的冷酷,“另一方面——”
“如果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怎样也无从说起改变。”它说,“那无知才是幸福。”
“真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从那些家伙手里逃出来的人说的话。”祝槐不失感叹地说。
【喂!】
04号显然有点不满自己也被一并归进“那些家伙”里。
“大家都很疲惫了。”大脑说,“长年累月地经历那些,不光是肉|体,对精神也会造成毁灭性的伤害,用生不如死来形容都不为过。”
“一旦知道自己所遭受的恐怖永无尽头,并且为了对抗它们作出的努力可能在不久后的未来就不存在任何价值——我相信还是会有一部分人坚持下去,但更多人会完全失去支柱。”
“这不是意志不够坚定,而是这就是最正常的人性。”
与其因为即将到来的毁灭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相信黎明会到来直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