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似乎已经传不到爱德华耳中了。
降临于此的哈斯塔化身宛如一个身披褴褛长袍的、瘦骨嶙峋的怪人,一举一动却都透出诡异而绝非凡物的优雅。那件旧袍有着奇特的延展性——不, 根本就是祂血肉的延伸, 在一眨眼之间就几乎覆盖过了大半场地, 窥伺向了祂的敌人。
或者说,祂被引导而认为的敌人。
面具下隐藏的无数触须中的一根在一瞬间变得粗壮,直接席卷上了他的身体,将他抛至了半空。爱德华与触手接触的刹那间就凄厉地尖叫起来,那叫喊声中的恐惧痛苦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他的皮肤在融化溃烂,祝槐清楚地听到了他骨骼被拦腰折断的声音,最终——所有都在触须的收紧中化为乌有。
爱德华·琼斯蒸发得一干二净,偌大货仓之内竟然连半点痕迹也没留下,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但他无疑是存在过的,仍然响彻于头顶的鱼人们的脚步与嘶吼声就是最好的佐证,它们作为克苏鲁的眷族,已经感觉到了敌对神祇的来临,正在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哈斯塔不会放过那些送到嘴边的祭品,以摧枯拉朽之势挥舞着不可名状又亵渎的触手凶狠地刺穿了钢板,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窜向了吼叫着逃跑的目标,让它们也在无上的恐怖中化为了自己的食粮。
然而这些触须无一例外地与她擦肩而过,船体已经隐隐有了摇晃之意,祝槐一步步向前走去,来到了莎伦·伯克利面前。
原本盛放她的玻璃缸体也在几乎无差别的攻击下被打破,连接着它的水管扯断了,里面的水倾洒在地面上,积出薄薄一层,散发出难闻又满是腥气的味道。
被强制改造的莎伦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还留有微弱的气息,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眼珠僵硬地转了过来。
祝槐重新举起枪,对准了她的额头。
莎伦注视着近在咫尺那黑洞洞的枪口,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声枪响。
她额上的弹孔已经连多少血都流不出来了,在这样几近僵尸的状态下只有一点被烫出的焦黑痕迹和辨不明是什么颜色的液体。但仔细看去,她神情平和,唇角竟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弧度。
整整三年的生不如死,到底是迎来了结束的那一天。
祝槐丢掉了这把枪,顺了一下被之前那气旋吹乱的发丝,开始原路往回走。
耳边有深潜者在用它们的语言惨叫,被捅穿的天花板之中只有几片仅存的鳞片飘落,她却如若无人之境,踏上舷梯的同时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理应响彻于哈利湖畔的调子飘扬诡谲,只有她和身在此处的神祇知道,她继续了那日梦中未完的最后一句。